祁风颂坐车回了江抚,出车站后又打车去了饭店,今天他那个爷爷从外地回来,说是要正儿八经地给他们一家人接风洗尘,他抓着背包的带子,忧愁终于又填满了他的眼睛,上次这样还是上学时,他既融不进外国人的群体,又跟华裔没有可以聊的话题。
“小风,你的大伯是被你叔叔害死的,你和小霜阿姨都要小心,不管那个人装得再怎么好,你都不能相信,他要是再给你送礼物,你一定要拒绝,哪怕拒绝不了也要想办法扔得远远的……理由我没办法说,但请你一定要相信我。”
想起宁竹安低下头言辞殷切的模样,祁风颂忍不住揉了揉干涩的眼睛,在车上他悄悄哭过,宁竹安到底还是在这七年间发生了令人哀伤的变化么?而他被人用保护蒙蔽,匆匆瞥见了故事的一角,冰川埋在海水下未可知的那一部分才是真实,他触及不到,但至少还有一点值得他庆幸,那就是能和宁竹安恢复联系。
分别的时候,祁风颂把谭守诚给他搜罗来的乐队徽章给了宁竹安,那本就是他为了这次见面准备的礼物,时时刻刻都带在身边,以为要送不出去了,最后还是阴差阳错地成了她围巾上点染的一抹新绿。
他相信缘分如此,不管正或孽,都是命运在人与人之间提前定好了的道路,就像他们会不约而同地喜欢同一个乐队,会在同一个地方不约而同地遇到彼此,这些事情命中注定了会发生在他们身上。
祁风颂强打起精神,站在饭店大厅里读完了屏幕上妈发来催促他的信息,对着反光的窗玻璃把卫衣的帽子整理好,鼓励道:“有什么问题能难得到你呢祁风颂?”他皱起眉装出凶狠的样子,挺起脊背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倒影:“你知道你是最棒的。”
祁风颂紧抿着唇对自己肯定地点了点头,结果他刚一气势汹汹地回身,一个熟悉的身影就从大门口走了进来,吓得他立即调头朝着另一侧的楼梯跑去。
谭有嚣早在外面就看到了有个像是脑子不太正常的人正对着窗户玻璃自言自语,走进来一看,发现果然是谭守诚家的那个小杂种。
“哟,大侄子,”他叫住祁风颂“见到小叔跑什么呀?”
祁风颂猛地顿住脚步,慢吞吞地转过身来,对男人呵呵一笑:“小、小叔晚上好,我刚刚没看清是你。”谭有嚣背着手闲庭信步地走到他跟前:“怎么,是我的架子太大了,让小风这么害怕?”祁风颂连连摆手:“不不不,小叔你是长辈,我作为晚辈当然得尊重你。”谭有嚣笑了:“长辈?我可不比你大多少,你妈跟你爸不过才差六岁,他们还能当夫妻呢——小叔更想跟你做朋友。”祁风颂附和道:“说得对,做朋友。”
谭有嚣若有所思地盯着他打量了一会儿,突然拍了拍的包:“我送给你的相机,小风有好好保管么?坏了记得告诉小叔,小叔好帮你拿去修。”
祁风颂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干笑,一定会的,那双仿若早早地窥伺到了一切的眼睛令他惧怕,笑起来也没有任何的温度。他长这么大,从没见过这样的人和这样的眼睛。
男人哼笑了一声,不等祁风颂搞清楚这声笑的含义,后脖颈就被捏住,谭有嚣推着他走上楼梯,问道:“在国外有交女朋友吗?”祁风颂吃痛地把头往后仰,嘴角抖动着挂不住笑:“没、没呢小叔,我一直在——疼——学习!”
之前握手他还以为谭有嚣不过是力气比较大,但有了宁竹安的提醒,他现在怎么想都觉得对方是在存心刁难。
谭有嚣用手挡住嘴巴,凑近他耳边悄声道:“需要的话,小叔可以带你去……”
祁风颂听到后面,大骇,瞪着眼睛语无伦次地拒绝道:“不用了小叔!色字当头一把刀,我还是比较接受正当的男女关系,去那种地方做那种事情——算了吧!”他甩开谭有嚣的手,叁步并作两步跨上了最后一级台阶:“我妈催了我好久,小叔,我先过去!”
他一走,谭有嚣就露出厌恶的表情,转身揪起权御的衣角擦了擦手:“确实是个傻逼,半个月就能把相机用成垃圾。”权御问道:“那还要给他送新的吗?”谭有嚣翻了个白眼:“你是回中国之后安生日子过太久,把脑子过坏了吧。”
他们继续往上走:“他祁风颂选择把相机坏了的事情瞒着,不就说明已经发现有窃听器了?再送新的,干脆把我的头拧掉送给他好了。”权御恍然大悟:“是我疏忽了,那他要是告诉谭守诚的话……”谭有嚣道:“这个我倒不担心,他又没证据。”他皱起眉头:“我现在最担心的,是他和宁竹安在松立的同一所小学的同一届读过书,你说他们有没有可能认识,或者,父母之间认识?”权御道:“嚣哥,世界上大概不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行至包间外,谭有嚣又将笑脸戴上,独自推开门走了进去,屋内打一眼望去是祖孙叁代其乐融融欢聚一堂的天伦之乐,琥珀色灯光从顶部垂落,在红木圆桌的边缘漾开了一圈温润的光晕,桌边围着八张同样用红木打成的高背椅,祁风颂拣了谭涛右手边的位置坐,正把老头子哄得合不拢嘴,更显出满腔戾气的谭有嚣与这幅场景的违和,可本人不这